向陶行知学做教育家
从1982年接触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思想到现在已经有30多年的历史。30余年来，陶行知的教育情怀感染、鼓励着我，指引着我的教育人生。陶行知先生的民主教育思想我们都耳熟能详，他与蔡元培先生一样是中国民主教育的先驱，对传播民主的理念、造就民主的公民、促进社会的现代转型作出卓越贡献。结合陶行知先生的教育理念和实践，我们不由得思考以下几个问题：何谓民主的教育家？为何要做民主的教育家？怎样成为民主的教育家？
何谓民主的教育家
陶行知先生认为，教育家要有创新精神，要有开拓精神，要勇于面对教育的困难和问题。教育家绝不是在教育的条件都变好的情况下才出现的，他们的情怀和智慧正是在面对教育的困难和问题中呈现出来的。比如历史上伟大的教育家孔子、孟子、蔡元培、晏阳初、苏联的苏霍姆林斯基等，他们当时的办学条件、社会背景、政治经济状况和技术都无法与现在相比，他们之所以能成为世人所景仰的教育家，就是因为有一种创造和开辟的精神。
到底什么是教育家，我们可以重温陶行知先生说过的话：“在教育界有胆量创造的人，即是创造的教育家，有胆量开辟的人，即是开辟的教育家，都是第一流的人物。”与此同时，他也批评了几种教育家，如经验型、政客型、书生型的教育家。在他眼里，经验型教育家没有创新精神，政客型教育家身在教育、心不在教育，书生型教育家只知道按照教条办教育，根本不顾及教育的实际情况。
关于什么是教育家，温家宝同志的诠释是：要热爱教育，懂得教育，终身站在教育第一线。当代著名教育学家顾明远先生的看法是：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热爱教育，热爱孩子，一生愿意献身其中；在工作中肯钻研、敢于创新，有自己的理论见解和思想体系；工作出色，能够得到社会公认，能够产生积极的社会影响。
何谓“民主的教育家”？在我看来，民主的教育家是持有民主的社会理想的教育家。反观我们当今的教育，作为学校的管理者，一些校长对于什么是好教育、好学校心中有答案，但对于什么是理想的社会、理想的国家思考得却不是很系统、很完整。我认为，校长如果想成为民主的教育家，首先要有民主的社会理想，将促进社会的民主化、建设更加富强民主的中国作为自己教育工作的根本价值追求。没有这种眼界和胸怀，他们难以成为民主的教育家。
民主的教育家具有民主的工作风范，自身应该成为民主精神的践行者，能够在教育教学管理、师生交往、社会交往中展现民主的风范。民主的教育家要传播民主精神，建设民主课堂、民主学校，造就民主公民。归根结底是以服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建设为己任，这就是当下民主教育家的社会特质。
所以，民主的教育家有五项核心的价值品质，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即自由、平等、民主、法治和公正。
为何要做民主的教育家
做民主的教育家是历史的使命，是历史对我们的嘱托。中国传统文化和教育中有一些不民主的因素，包括排斥、等级、特权、体罚、对错误的不宽容，等等。受这些因素的影响，学生在学校不敢大声讲话，不敢大胆尝试，不敢表达自己的观点和见解，他们的个性、创造性乃至人格都在这样的学校里得不到健康成长。我们国家要进入现代国家的行列，我们的社会和文化也相应地必须实现现代化转型。
教育民主化恰恰是教育现代化的重要维度。到2020年，我国要基本实现教育现代化，现在我们又有了2030年的远景规划。谈及教育现代化，科学性当然是其中之一，但是民主性一定是教育现代化的核心指标。如果我们的教育不是民主的教育，我们就无法称之为教育的现代化；如果师生之间不是以真理为友，还保持着那种传统的等级制关系，这样也无法称其为现代的师生关系；如果学校管理还是搞“一言堂”，学校怎么办、课程怎么改、教师怎么评价仍然是一个人或者少数人说了算，这样的学校管理称不上是民主的管理。所以，要基本实现教育现代化，首先必须要求我们大力推进教育的民主化。
教育民主化是20世纪以来中国教育现代化的价值追求。蔡元培、陶行知、晏阳初等在这些方面都有大量的论述并有着亲身实践。100多年来，教育的先驱者们不断倡导和推进了中国教育的民主化进程。学校有社团，各班级有选举，学校管理中有教代会制度，学校领导工作有党政联席会议制度等，还有各种意见箱、接待日，这些具有中国特色的学校民主化实践经验值得好好总结并进一步深化，我们一定能为未来人类教育的民主化作出中国教育界的贡献。
总之，做民主的教育家是时代的召唤：是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需要，是建立现代教育治理体系、激发教育活力的需要，是保证各级各类教育质量的制度需要。加强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建设，要体现人民当家作主的思想，以人民为中心，以人民为主体，这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最强音。教育是社会完整系统中的组成部分，如果社会建设的目标是要朝向社会主义民主，教育自然应该投身到火热的社会主义民主的建设当中，更好造就有较高民主素养的未来一代社会公民。做民主的教育家是我们的政治使命，同时也是学校实践的要求。我们要将学生培养成有家国情怀、民主意识、社会责任感和国家担当的一代新人。
怎样成为民主的教育家
做民主的教育家，要有家国情怀。包括陶行知先生在内的一批先进知识分子引进民主和科学，是为了改变中华民族落后挨打的命运，唤醒广大群众民主的权利意识、主人翁意识、国家意识，建设起一个独立、自由、富强的国家。陶行知先生办教育，除了心中有对孩子的爱，可能更多的是心中始终装着国家。陶行知先生将他对国家的使命感倾注到了他对教育事业的热爱上。因此，我们要做民主的教育家，也要源于对国家的热爱，对民族的热爱。尤其是校长，必须有这样的境界和心胸，心中要有家国情怀，让学校真正成为学生、教师健康成长的家园，为国家育人才。
做民主的教育家，要重新思考教育和学校的目的。人才的培养不是为了一个虚幻的人类共同体，首先要考虑为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培养人才，为给予自己公民身份的国家培养人才。我们要造就和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要培养社会主义公民，就必须弘扬法治精神，履行社会义务，遵守社会规范，勇于进行社会担当。我们有不少学校仍然秉承“精英主义”理念，将少数学生的发展放在心上，他们认为这些学生能够给学校争光，带来荣誉和面子。这种学校在办学上根本就不符合民主精神。
做民主的教育家，要努力向教育先辈们学习。民主教育并非始自今日，从1915年开始，民主教育的理念就像种子一样在我们这块古老的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今天，我们学校的民主制度已经建立，但还有完善空间。可喜的是，有些学校已经将教代会看成是学校全体教职员工参与民主管理、进行民主监督、建立民主教育共同体的重要机制和平台；有些学校的学生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了，这对培养学生的自由精神、民主意识、自治精神非常重要。但我们还需要更好地思考和实践的是，我们是否像前辈那样重视学生组织，注重他们自治意识和能力的培养？我们把学生组织的支持和建设放在了什么位置？
做民主的教育家，要学做民主精神的践行者、普及者和示范者。教育者以身作则，这是中华民族最古老的教育智慧。学校民主变革要有民主的价值取向，以教人者教己，欲做文明的先生，先做文明的学生。在学校，有些教师教学生诚信，有时自己尚不诚信；教学生要有民主情怀，自己说起话来缺少民主的雅量；希望学生成为有平等意识的人，自己却颐指气使；希望学生成为有正义感的公民，自己在班级管理中却不能一碗水端平……教育的内容只有与人格融为一体才能真正发挥教育的效力，否则，虚伪的教育培养不出真正的人，更不可能造就民主的公民。另外，我们要注重学生自主参与、协商与合作精神的培养，要将建立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新型教育关系真正落到实处。
做民主的教育家，要注意完善学校的民主制度。与一切反民主、伪民主现象作斗争；还要善于运用家庭和社区的力量，协同培养。一个民主的教育家一定要走进社区，一定要善于运用社区资源培养民主的公民。
陶行知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的毕生志愿是通过教育而非武力来创建一个民主国家。当务之急，我们要更好地把握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思想，以家国情怀培育人才，为做民主的教育家而努力。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北京明远教育书院院长。本文根据作者在“做新时期‘四有’好教师论坛暨全国陶行知研究会年度工作会”上的报告整理而成）
《中国教师报》2017年09月20日第14版